【温周】敌对爱人(完结章)

*史密斯夫妇AU;强强;现代背景;8k+

*有私设有改编,细节bug请不要细究。



  虽然我是把这篇坑了但是稿主要我写完所以情况就是这样……来大家一起谢谢金主宝🙇🏻‍♀️

   知道你们前面都忘记了(因为我也是)所以贴心地附上 前文传送门 🤡

  确实是有生之年系列了(抹汗

    

  09

  整间房子的电路都被炸得稀巴烂,客厅里昏暗无光,周子舒勉强从卧室里提了盏碎了罩子的台灯,放到茶几上。

  他走到满是弹孔的沙发边,找了个还算勉强完好的地方坐下,偏过头望了眼身旁的人。

  温客行仰躺在沙发中央,胸口的起伏低浅又迟缓。感受到直勾勾的视线,也只是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,牵出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
  不久前,伴着漫天硝烟,周子舒把止血药喂进温客行的嘴里,唇舌间温度滚烫,血腥气与火药味融在一起,如似熔岩落入冰雪。那本来半死不活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忽然反客为主,单手勾住周子舒的脖颈,将他往自己身上又拉拢几分,深入了那个吻。

  那是一个算不上温和的吻,再加上两人都带了些怨气,因此更显沉重和纠葛。温客行咬破了周子舒的舌尖,自己也因这不友善的举动被按倒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之上,裸露在外的肌肤被迫感受着入骨的凉意。

  先前真枪实弹地出手,全然是要取了对方性命的架势,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后,两人就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滚到了沙发上。

  周子舒是率先冷静下来的那个。

  他想先把当下的事情解决掉,也怕温客行因为失血过多死了。

  当事人还在沉溺情爱,全然不顾身体状况地索吻,周子舒只能主动停下那些纠缠,折身去从抽屉里拿了医药箱。

  抽屉裂开半截,摇摇欲坠地挂在橱里。偌大的客厅早已没了半点家的温馨,入目只剩一片狼藉。两人身下的沙发是周子舒专门请人定制的设计师款,价值五位数,而不远处几年前温客行美其名曰从国外竞拍回来的天价古瓷花瓶,现如今也碎成了残片。

  周子舒忽然没来由地想,倘若当年自己再多调查一下结婚对象的身份,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而不顾一切地结婚,是不是现在一切不会变得那么糟糕。

  可看着温客行那张脸,他又觉得如果再重来一次,自己应当还是会被这人蛊惑,重蹈覆辙。

  周子舒哂笑,反手丢过去一个药瓶:“快死了就再吃一颗,别给家里添晦气。”

  他话说得狠心,手上替人包扎的动作却没停,许久后才重新开口:“老温,我就问你一句。”

  他垂下眼眸,睫羽遮落一片阴影,随后很慢地眨了眨,语声平淡:“还过吗?”

  几乎在尾声落下的同一时刻,眼前的台灯忽然被掐灭了。周子舒尚未回过神,就被人捉住手腕,拽进了怀里。

  绷带的尾端系得随意,被温客行这么一动又散了开来。他拥抱的力气不大,却抱得很紧,长发顺着衣领搭在两人肩膀,勾得周子舒有些痒,温客行却不肯放他走,哑着嗓子喊了两句“阿絮”。

  其实他有许多事情想问温客行,譬如他当年和自己的初遇是不是别有动机,怎么加入的鬼谷,以及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是天窗的人。

  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,却觉得没了必要,只化作一声闷闷的“嗯”。

  许是扯到伤处,黑暗中温客行的呼吸急促,喘息片刻后,才用哄人一般的语气柔声回应道:“过的,阿絮。哪怕别的都是假的,喜欢你也是真的。”

 

 

  10

  他话音刚落,周子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,施力往下一拽。

  空气里的暧昧因子被骤然打断。与此同时,三支暗镖擦着温客行的发尾飞过,直直钉在身后的墙面上。

  “有人。”周子舒把声音压得很低,视线越过温客行凌乱的长发,看到熟悉的镖型,目光中闪过片刻迟疑,“......是天窗的。”

  温客行眯起眼接话:“不止。”

  一颗小型榴弹顺着窗户的缝隙抛进,落在地面的碎玻璃上滚了半圈。两人反应极快,在沙发被彻底炸成粉末之前换了位置。

  他们之间隔着沙发与茶几,浓烟密布在半空,看不清晰。门外的脚步声愈发靠近,周子舒低声喊了两句温客行的名字,却没有任何回应。

  手边只有一把仅剩五发子弹的制式手枪,其余的武器都被藏在车库。门外那群人显然没有好好谈判的打算,温客行还拖着这样的身体,指不定已经晕过去了......

  情况有些糟糕,周子舒紧了紧眉。

  所幸没过几秒,温客行的声音便重新响了起来。他背靠着厨房墙壁,半弓着身,说话的音量不大,在爆破后的风声中更是显得模糊不清,一触即散。

  周子舒只能隐约看见嘴型,却还是大概猜到了温客行想说什么。

  两大组织都派了人来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
  当抗衡了数余年的对家突然结为盟友,多半是有了新的敌人。

  显然,要对付的就是他俩。

  周子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,摸出了兜里的手机。自己半小时前发给张成岭的消息不知何时变成了已读的状态,但对方却没有回复。

  撇开张成岭突然暴毙的可能性,那只能是他现在也已处于被监控的非自由状态。

  “还不清楚具体人数,先慢点。”温客行说道。

  他转过头,正好瞧见周子舒手里握着的枪,又忍不住笑了笑,声音都松弛下来:“阿絮,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你拿着一把没子弹的手枪就去开路的程度。”

  周子舒:“你......”

  可他只来得及出了个声,温客行忽然低头咳嗽起来,手指虚拢成拳抵着嘴唇,咳得脖子上青筋暴起。周子舒看着那样的脸色,反驳的话到了嘴边,又硬生生憋了回去,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。

  没一会儿,温客行缓过一口气,弯腰在地上捡了根碎绳,将长发挽起,问道:“对了,你那个天天犯错害你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实习生,是不是也联系不上了?”

  周子舒并不意外温客行已经猜透了张成岭的身份,便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我猜也是。”他掏出手机晃了晃,叹了口气,“阿湘——就是我那远房亲戚的妹妹,其实是我的后勤,她也与我断开了联系。”

  温客行拆下手机的芯片,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,漫不经心道:“阿絮,现在你只有我了。”

  周子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像是要把这个人身上的秘密都看穿,而后低声开口:“该摊牌了吧,你平时都把吃饭的家伙都藏在哪了?”

  温客行眨了眨眼,安静几秒后,朝着灶台走去。周子舒眼睁睁看着他从放碗筷抽屉的暗格里掏出一枚烟雾弹,随手往后一抛。

  “吃饭的家伙嘛,当然得在厨房里咯。”

  他抬手在煤气灶的面板上接连按了几次,须臾,伴随着几声微响,藏匿在脱排油烟机背后的微型武器库便整个显露出来。

  周子舒:“......”

  这么多年厨房没有爆炸也不知道算谁命大。

  温客行朝一侧退开两步腾出身位,好让周子舒看得更清楚:“随便用。不过我不喜欢你平时爱用的那把狙,所以没放。”

  周子舒二话不说,从第二排正中央挑了一把M16,熟练地装上子弹和消音器,还顺带给腿上绑上两把匕首,惹得一旁的温客行连连啧声喟叹。

  “看什么?”周子舒被他盯得发毛,语气不大和善地回应,“你当天窗考核的第一名是只会用狙击枪的废物吗?”

  温客行耸了耸肩:“怎么会,只是觉得我们家阿絮实在是太完美了,忍不住多看几眼。”

  扳机扣下的瞬间,M16的子弹打碎了厨房窗户的玻璃,不远处的一辆黑车旁,本来直立着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倒地。

  “他们能听见声音,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在这里。”周子舒用枪柄把凹槽里的碎玻璃片顶到地上,自己撑着窗沿翻身一跃,“你想办法制造点动静,我去车库拿车。”

  温客行说了句好,正准备跟上,却发现周子舒站在原地没走,反而朝自己伸出了手。

  他稍怔片刻,不禁笑道:“翻个窗而已,哪用你扶?你快去吧。”

  周子舒盯着他微微悬空的左腿,温客行便找不出反驳的话来,听话地把手递了过去。

  即便有人搀扶,他整个人在落地的刹那还是微微踉跄了一下。周子舒明显感受到对方搭在自己掌心的五指猛地抓紧,又很快卸了力气,而那人却装作无事发生,平静地收回手臂。

  远处的脚步逐渐朝着他们逼近,听起来至少有八到九人。周子舒收回思绪,一边给子弹上膛,一边在脑内飞快规划出行动路线,估算着解决掉来人所需要的时间。

  正思考着,温客行忽然在旁边冷不丁来了句“抱歉”,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远程控制器。

  他倒也没有让周子舒疑惑太久。大门那边的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爆鸣声,两秒后,沉重的门板直直拍在地上,又发出一声轰响。

  周子舒无奈地闭上了眼。

  动静是制造了,家也彻底不能要了。

  这人不知何时在门把手上绑上的炸药,从各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效果惊人。对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,脚步声在原地停下,片刻后便折转了方向。

  温客行与周子舒对视一眼,随后一同默契地朝着另一边跑去。

 

 

  11

  离开车库没多久,就有五六辆黑车紧随其后地追来。温客行一溜炸弹炸翻三辆,再凭借周子舒的车技甩掉了余下的,没一会儿,后视镜里便又恢复了空旷。

  “老谷主重利贪权,委托的金额、回报越高昂,派的人就越精。至于处理叛徒这种零收益的事,他只会找那群没脑子的死侍和几乎没出过任务又资历平平的新人——十个人凑不出两个脑子,听到哪有动静就觉得人在那。”温客行把先前扯下的拉环套在指尖转,轻笑道,“目光短浅的老顽固,根本意识不到让叛徒活下来会造成的后果有多可怖。”

  周子舒默默听他说完,良久之后叹了口气,道:“但天窗不是。”

  赫连翊是政客,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,随便派几个小喽啰就准备来杀他,无论是从硬实力的差距还是行为逻辑上来看,都太不合理。

  恰恰因为一切都如他们想的那般展开,太顺利了,反而叫人毛骨悚然。

  又过了十分钟,温客行忽然开口:“阿絮,有个不太好的消息。”

  周子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发现面板上显示的油量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下降。

  “油箱好像被开了个洞。”

  车没有被子弹击中过,否则车上的人不会察觉不到,那油箱就不存在损坏的道理,除非......温客行拉开车门,两人便同时闻到了散发在空气里的浓硫酸味。

  除非有人在他们上车之前就动了手脚!

  周子舒神色骤变,厉声喝道:“下车!”

  下一秒,车轮摩擦地面冒出的火星伴随着巨响,演变成了滔天的火海。

  巨大的冲击将两人狠狠推了出去。周子舒后背撞上墙面,脑内嗡的一声响。硝烟味山呼海啸地侵占了全部的嗅觉,耳边的各种声音收缩成如蚊鸣一般又细又长的一束,周子舒艰难起身,只觉一阵天旋地转。

  温客行运气好,找到一处掩体,因此比他情况好些,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,在边上稍微给他搭了把手。

  “是蝎毒,”温客行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,不顾周子舒的阻拦,把药丸喂进他嘴里,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毒蝎的人也参与进来了。”

  那是一种类似浓硫酸的强腐蚀性物质,唯一不同的是,蝎毒刚涂上时无色无味,没有任何异样,静置半小时朝上才会开始起作用。

  “之前暗杀赵敬的那次行动我就有过怀疑,为什么天窗和鬼谷会同时得到赵敬其实才是毒蝎幕后老板的情报,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。后来那天我在现场见到蝎王,便大概猜到了一些,现在算是可以彻底确定,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。以及......”温客行说到这儿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,“能证明我俩结婚的证据,现在应该也已经躺在各自老大的邮箱里了。”

  和敌对组织的人结婚是等同于叛逃的死罪,这点他俩比谁都清楚。

  毒蝎这些年得以安存,全靠的是赵敬在背后暗中庇护,但蝎王从来不是什么重视恩情的人,当他意识到赵敬的势力已大不如从前时,便毫不犹豫地将赵敬用作棋子,故意散出情报,实则意欲借刀杀人。

  无论死的是谁,他都能坐收渔利。

  周子舒的眼前终于不再忽明忽暗,表情也重新严肃起来,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,淡淡问了一句:“蝎王在哪?”

  似乎他下一秒就能提着刀杀出去,但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,迟疑了一瞬:“你......”

  “我没事。”温客行抢先一步回答,顺势按下了周子舒掏枪的手,柔声劝道,“杀他不急这一时。”

  而后,他掏出一张纸质的地图,食指落在南面的一处死胡同上,说道:“我们先私奔。”

 

 

  13

  城南的地道是早年城市规划蓝图里一条被废弃的铁轨路线,地理位置偏僻。修建的本意是想借此打通城郊的连接,却因曾在施工过程中发生过的一起爆炸事件,被当时的政府认作是不好的预兆,直接下令停工,导致这一项目成了有头没尾的半吊子工程。

  那次爆炸轰塌了一边的入口,而随着工程的停滞,在那之后便再没有人去收尾善后,后来更是逐渐被人们淡忘,到现在连知道这条地道的人都寥寥无几。

  但为数不多的知情人,也只知道这是条只能进不能出的单向死路,即便是天窗这种半政府组织都不知道还有别的入口存在。

  温客行却走得熟门熟路。

  地道黢黑幽长,只能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探知前路。因为废弃多年,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锈气味,几乎到了令人反胃的程度,所以两个人一路走着,都没太有精神说话。

  狭窄又陈旧的空间里,穿堂风急耸而过,只能听见两人节奏不一的脚步声,伴随着时不时如同踩到朽木一般发出的咔嚓声响。

  周子舒每隔一段时间会问一句还有多远,得到的回复都是同样简短的两个字“快了”。

  逐渐适应了环境之后,在某一瞬间,周子舒忽然重新感受到了空气中先前被他忽略掉的血腥味。

  他身上没多少外伤,这么久过去也早已凝结成血痂,如今这般浓烈的气味更像是刚刚破开的伤口流出的新鲜血液......

  周子舒愕然回头,看向走在他身后的温客行。

  手电筒的灯光照过去时,温客行下意识曲起手臂挡在眼前,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那般动了动嘴唇,说出同样的两个字。

  但落在他身上的光迟迟没有散去,温客行愣了几秒,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周子舒。

  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,额边的发丝被汗水凝结,凌乱地贴在脸侧。对视的瞬间,温客行还刻意站直了腰板,装作万事无恙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  他衣摆边缘淋漓地滴着血,因为站立不动,在地面蓄成小小一洼。周子舒又朝他跟前迈了两步,看向他们走过的道路——血迹在地面留下接连不断的一串痕迹,时而深,时而浅,有些甚至还没完全干透。

  周子舒快把手电筒在掌心捏碎。

  怪不得他非要自己走在前面,用什么“你开路我断后”的蹩脚借口哄骗,原来只是不想被发现这副模样罢了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周子舒觉得心口被突如其来的愤恼压得喘不上来气,一字一顿地质问,“现在是逞英雄的时候吗!”

  温客行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或许是抱着既已被看破便干脆破罐破摔的想法,他自暴自弃地朝着墙面靠了靠,慢慢俯下身子。

  “没有,”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明,混杂着粗哑的沙砾感,温客行有些费劲地喘了口气,又重复了一遍,“没逞英雄。”

  一路强行绷紧的神经,终于在此刻松开了弦。温客行还想说些什么,忽然朝前咳出一口血,零星的血沫呛在嗓子眼,他的呼吸声霎时变得急促起来,咳得上半身都在发抖。

  而这一点动作便几乎耗尽了他剩下的全部力气,温客行脚下一软,顿时失去了重心。周子舒眼疾手快,一把将其揽进怀里,靠近的瞬间,也看清了他腰腹间的腥红一片。

  绷带的末端被他攥得太紧,已经深深勒进皮肉。

  解他衣服的时候,周子舒手都在抖。

  可能是车子爆炸的时候飞出来的玻璃碎片,也可能更早,在他们在家里大打出手的时候。碎片就那样嵌在他身体里,光是每一次呼吸带动的起伏都应如似酷刑,可温客行愣是一声不吭地挺到了现在。

  周子舒脑内乱麻成结,这会儿一句责备的话都再说不出口,心疼得一塌糊涂:“止血药......那颗止血药,你不该给我的。”

  温客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,浑身都湿透了。一半是冷汗,一半是血,他连支撑自己站着的力气都所剩无几,却还是牵出一抹极浅的笑意,摇了摇头:“你那会儿......是正面迎上爆炸的冲击,虽然......虽然看起来没有外伤,但内脏可能都破了......你不吃的话,现在指不准走到什么地方就挺不下去......”

  “那你呢?”周子舒骤然打断他,“难道你就......”

  难道你就能挺下去了吗?

  周子舒没说出的后半句话,温客行猜得一字不差。

  气氛陷入沉寂,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了话声。良久,温客行才很轻地笑了一下。

  “我吗?”他闭上眼,哑声说道,“我本来,就没打算活。”

 

 

  14

  温客行九岁那年,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去世。

  他还记得那天早上,母亲如往常一样为自己准备好早餐,父亲开车送他去学校。分别的时候,他提了一嘴说晚上想吃爸爸做的排骨汤,父亲笑着答应下来,一边叮嘱他上课要认真听讲。

  可到了放学的时候,却是从没见过的叔叔阿姨前来接他。

  他们说,那是一场恐怖袭击,炸弹出现的时候温先生和温太太恰好在视察施工情况。警察逼供下来发现,其实犯人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他的双亲,所以很遗憾。

  爆炸造成的死伤人数超过三十人,除了父母还有其他三位政府要员以外,剩下的都是普通的施工工人。

  温客行守了一周的电视,却没能在新闻报道里看到一句关于这次事件的始末。

  事件被草草处理,没有激起半点舆论发酵,补偿金也被随意地被邮递到楼下的信箱。于是很快,这件事就被所有人淡忘,连带着那条废弃的地道。

  在所有毫无用处的嘘寒问暖和形式主义的废话中,温客行只听到了一句有用的。

  案件的罪犯是鬼谷的人。

  至于发现父母卧室里的图纸,找到蓝图里另外一个隐匿的备用入口,那也都是温客行加入鬼谷之后的事情了。

  为了替父母报仇,也为了彻底颠覆这个组织,温客行别无选择地走了最危险的一条路。他加入鬼谷,一点点收集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罪证,却也同样成为了双手染血的罪人。

  温客行曾经从没想过复仇以后再继续活着。

  给老谷主下的慢性毒药再过半年便会要走他的命,在温客行本来的计划里,他会在那之后继承那个位置,然后再由他亲手瓦解掉鬼谷的存在。

  再然后,他就会把自己和父母葬在一起。

  只不过人生总有意外,比如他遇到了自己想共度一生的人,还结了婚。

  遇到周子舒之后,温客行久违地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。他沉醉在那样的日子里,贪恋着那种平凡又幸福的美好。

  可偶尔在夜晚梦魇时,那些被他夺走性命的人会像黑雾一般缠绕在他身侧,积了一层又一层,怨念如同冬夜的寒风剐过骨肉。惊醒时他总会下意识地用目光寻找周子舒,看到他还在自己身侧安睡,才得以收获短暂的安心。

  而在那过后,便又是痛苦的自我挣扎。

  周子舒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,自己却是一汪死水,满身浊气,满手泥泞。

  温客行不想拉周子舒下水,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心,从而害了周子舒的一生。

  虽然他其实很想活下去,但是没有办法,药只有一颗。

  也许命中注定,他这个人本就是要孤苦一生的吧。

  所以计划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。

  温客行无视了周子舒眼中的惊讶和愤怒,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枚血淋淋的U盘,用力地塞进周子舒的掌心。

  那里面是他这些年偷偷拷贝下来的账本数据,尽管那些交易和流水不见得致命,但到底是见不得人的东西,稍加润色,应当就足以对鬼谷造成毁灭性的伤害。

  “天窗要杀你,是因为你和不该结婚的人结了婚,把你视作叛徒处理。所以,你只要把这个交给赫连翊,他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。”

  “其实我不太想麻烦你去替我做什么事,但是,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......”温客行苍白孑然,满身血迹,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慢,“替我照顾一下阿湘吧。那丫头是孤儿,跟我混了那么多年,怪舍不得的......”

  他腿上彻底卸了力气,周子舒托不住他,被连带着一同跪到地上。

  “什么狗屁天窗,老子早就不想干了。”周子舒把U盘还给他,扯下自己衣服的布条重新替温客行包扎止血,“你要报复谁或者照顾谁,自己留着命去做,我们才结婚五年而已,别随便使唤我。”

  温客行苦恼地看着他:“是六年......”

  “管他几年。”周子舒说,“还有上次去的咨询室,我钱都交了,还差一次没去,你别想跑。”

  温客行没说话,看了周子舒一会儿,抬起手,轻轻用拇指刮了一下他的眼尾。

  触碰过后,指尖感受到了一丝温热和湿意。温客行咽了咽嗓子,心口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胀,有些苦涩地道歉:“对不起啊,阿絮,你别难过。”

  周子舒狠狠盯着他,像是要用视线把人看穿:“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。”

  温客行正想着怎么再编个理由把人哄走,忽然从他们本来准备前进的方向听见倒着往回走的脚步声。

  怎么会有人?

  他一下子皱起眉,脸色变得紧张,本能地想把周子舒护在身后,却因为伤势过重,连站都没站起来。

  周子舒比他反应更快,直接掏出了枪。

  然后,两人同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,带着欠揍的语气嘲讽着:“够狼狈啊,小子们。”

  叶白衣悠闲地踱着步,在他们跟前站定。他像是逛街迷了路走错道的路人,从容得和气氛格格不入。

  周子舒和温客行都是一怔。

  “姓周那小子说的没错,小蠢货,你不能死。”叶白衣探出脑袋,嫌弃地瞧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温客行,冷哼一声,从兜里抖出一把药丸和药膏,噼里啪啦摔在地上。

  “死了我去哪蹭饭?不行不行。”

  他又看向周子舒,见其还握着枪没放下,便小声嚷嚷起来:“我可是来救你们的,这么对我不太礼貌吧?”

  周子舒戒心不减,反问:“万一你是来杀我们的呢?”

  闻言,叶白衣先是极其浮夸地在脸上摆出错愕的神情,装作被他揭穿,可不等周子舒反应,又极快地出手,轻轻松松一掌劈飞他手里的枪,反抵住周子舒的额头。

 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快如闪电。

  周子舒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。这番身手绝不是一般人,如果他真是敌人,那只能必死无疑。

  一旁的温客行都艰难撑着墙面堪堪站了起来,气氛坠入冰点之际,叶白衣却收回了手。

  他当着两人分面拆开枪管,捣鼓一阵后,从握柄处抠下一枚迷你追踪器。

  “毒蝎能发现你的车库,难道发现不了他的厨房吗?”叶白衣一脚踩烂追踪器,没忍住翻了个白眼,“我说你俩真是蠢得够可以。”

  “总之,守在出口的人我已经解决掉了。你们俩现在有两个选择,一是在这儿继续慢慢爬,看是这小子先死在地道里,还是你俩运气好爬出去再被外面的机枪扫死殉情。”

  叶白衣把枪还给周子舒,随后指了指自己:“二是跟我走。我会让这个世界上从此再没有周子舒和温客行——也没有张成岭和顾湘。”

  话音刚落,一辆黑车便从叶白衣走来的方向驶来。驾驶员似乎是第一次开车,一根直道被他走得七扭八歪。

  车停下后,顾湘先从后排钻出来,甫一看见温客行那副模样,眼泪唰的就往下掉。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,苦着脸的张成岭求助地看向周子舒:“师父,我再也不开车了,你快救救我吧……”

  叶白衣看出了两人的疑惑,漫不经心地解释:“我看你们都还挺喜欢这俩孩子的,就顺便黑了一下天窗和鬼谷的系统。小家伙们挺果断呢,都说你俩去哪他们去哪,铁了心一样。”

  周子舒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叶白衣,终于没忍住问道:“你……您到底是……?”

  叶白衣把张成岭从驾驶座拎出来,自己拍拍屁股坐了进去。

  “怎么说呢,如果这行也有个族谱之类的玩意的话,你们得喊我一声祖宗。”他把胳膊搭在车窗上,半眯起眼,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谈,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,“我房子也给你俩炸没了,记得赔哈。”

 

 

  15

  情感咨询师把电话夹在耳边,水笔在笔记本上记录:“好的,明白了,所以现在温先生和周先生在彼此工作上的问题已经顺利解决了,不需要再预约之后的咨询服务。”

  电话那头的声音短促地“嗯”了一下,情感咨询师便又重复了一遍“好的”。

  “哦对了,方便问一下是如何解决的吗?这对于我后续的工作也会是非常宝贵的经验。”

  周子舒看了眼枕在他腿上的温客行,摁开了免提。

  温客行:“其实也没什么,我俩从原来的单位辞职了。”

  情感咨询师:“……”

  真是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建议呢。

  周子舒:“现在我们的职业规划和目标都达成了共识,也就没什么隐瞒不隐瞒了。”

  情感咨询师:“是吗?那真是恭喜二位。”

  温客行:“下个月我们准备一起去谈一个客户。”

  周子舒:“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空。”

  于是相隔五千公里外的别墅里,蝎王用力打了个喷嚏。

 

 

  Fin.

  



评论(26)

热度(309)

  1.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纪夜 / Powered by LOFTER